俳。中途

（第一棒：鯨）

　第一次看到她，是鯨豹工作結束回家的路上。

　　潮濕的身體，潮濕的髮，水汪汪的眼，傳說女人都是用水做的似乎就是這個理由吧？鯨豹歪著頭觀察眼前的生物，因為很少看到半夜有人橫躺在小巷子裡的。

　　她急促的呼吸著，似乎想逃離又沒力氣，往後挪了０.０００１公分。

　　這時候鯨豹才注意到，這女孩有著漂亮的鯉魚尾。

　　「妳是…？」鯨豹頓了一下，隨即想到似乎有聽說最近會將這附近某座小湖填平，好增加土地面積蓋房子的消息。

　　『不要！』女孩果然說著妖族的共用語。

　　「很少看到妳這種半人半妖模式的傢伙呢？稀有種嗎？」鯨豹蹲在女孩面前，微笑。

　　『求求你不要…』女孩抱住頭部，不斷發抖著。

　　「別怕，妳知道有個地方叫做妖怪中途之家嗎？」鯨豹想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不過挺猙獰的就是了。

　　『你是說…「俳」？』女孩停止顫抖，感受到一點希望。

　　「是啊，我剛好要回去那邊，一起走吧？」鯨豹一把抱起女孩，也不管對方答應了沒。

　　『呀！』女孩驚叫，一陣天旋地轉，發現自己被陌生人扛在肩上，肩膀頂著胃部，頭朝下的姿態令她想吐。

　　「喔喔回家嘍！」鯨豹非常非常開心。

　　理由呢？絕不是因為救了妖怪夥伴。
　　妖怪的世界比人類單純，就是弱肉強食。

　　所以回到俳的鯨豹一路衝進廚房裡面；捲起的風讓銀楓原地打轉，打斷了正在冥想的蒼凌月，吵醒了正在睡覺的紫凌煙。

　　『哎哎哎哎──！』魚妖女孩被丟在食材盆裡，驚嚇的大叫，因為剛剛看起來像普通人類學生的鯨豹，現在是巨大的鯨與豹的混合妖，最恐怖的是他…他他他流著口水煮著開水！

　　「我看看哪邊要怎麼吃喔！」

　　『你帶我回來不是要讓我避難嗎──？』魚妖驚恐大叫。

　　「可是我想吃魚。」鯨豹理所當然的說，還歪著頭抖耳朵。

　　『怎麼可以這樣──！呀──！』魚妖盡全力大叫。

　　「不管惹就直接水煮吧！」鯨豹將魚妖從尾巴拎起，準備丟進煮滾的開水之中。

　　此時有人出現阻止了鯨豹，暫時救了魚妖一命。

（第二棒：凌月）

狐龍──凌月走進廚房，看著一臉可憐兮兮的魚妖跟垂涎三尺的鯨豹，有點無奈的說道:
「這裡是妖怪中途之家……可不是把收留的妖怪當糧草的地方吧？」

「欸～？可是月月不覺得她看起來很好吃嘛？」
鯨豹大力的吞了口口水用說服的口吻想要讓凌月加入他的陣營。

聞言，凌月重新打量了半人半魚的半妖，溼溼的頭髮看起來像溼溼的水草，溼溼的身體沾了沙土，溼溼的眼睛已經要滴出眼淚來了，目前整體品項看起來吃了只會鬧胃痛，沒有特別美味的感覺。

倒是魚尾巴上金紅的鱗片看起來相當的漂亮，讓她有點…情不自禁的想要拿來做房間新的裝飾物。最近正想要一條新的冥想時可以坐的地毯呢，魚鱗地毯不知道怎麼樣？還是做成靠墊？衣裝？

不不，要是中途之家被人傳說是＂終途＂之家就糟糕了。

「唔…」搖搖頭，她克制了自己想衝上去摸兩把的慾望，「總之，我先去找凌煙跟銀楓來討論一下應該怎麼辦吧？在這之前妳可以吃煙之前醃製好的的羔羊腿。」

「羔羊腿……」鯨豹舔舔嘴，眼睛還依依不捨的在魚妖的身上留連。

「還有我酒罐裡面的月見酒喔──」凌月邊離開廚房邊拋下話。

「好吧～！！就先不吃妳惹！」鯨豹轉身到走到冰窖去抓出羊腿跟酒壺，爽快的拋下了魚妖，跟著狐龍一起到大廳去。

因為剛才的喧鬧，在房間睡得迷迷糊糊的凌煙以及轉的眼冒金星的銀楓也都已經來到了大廳，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在廚房裡有一隻被鯨撿回來的半魚妖。」凌月跟兩人簡單說明了一下。

「是有聽說這附近的湖被填平了，可能是因為這樣跑出來的妖怪們吧？」凌煙歪著頭思考著。

「我想看看魚妖長怎麼樣欸？」銀楓舉手提議，不論如何先見到人再說嘛！
「說的也是，那就先去看看好了。」凌煙點點頭，決定先去廚房看看傳聞中的魚妖。

留下吃個不停的鯨豹，三個人走到廚房門口，一探頭，居然目擊了相當讓眾人驚異的畫面。

（第三棒：銀楓）

不再是那個看似無害、柔弱的魚妖，她露出了長長尖牙，以魚尾站立在水槽中，面露兇狀、對他們伸出了長出長指甲的手，一副恨不得把他們都給撕裂咬碎的模樣。

「你們這些傢伙，見同族有難竟然不出手相救，算是什麼英雄好漢！」她咬牙切齒的說。

原來，被虎鯨隨手一拋的魚妖，恰恰好被丟到了水槽，她以因驚嚇過度所萌生的力氣轉開了水龍頭開關，遇到水的她恢復了力氣，也露出了她真實的面貌。

「我們是妖怪又不是英雄。喂，把水龍頭的水關掉！妳知不知道現在水費漲了啊！」見到不斷從水槽中流淌出的水濕了滿地，銀楓心痛的對著魚妖大喊。

嘖，這樣浪費下去，要繳的水費都不知道可以買多少箱巧克力、多少櫃的書了。

「哼，水費電費那種東西都是人類在制定的。妖怪根本不用聽從他們！」想到自己的家園被人類摧毀殆盡，魚妖就忍不住想以尖銳的利牙撕裂他們。

「我說，妳給我關掉──」激動的銀楓想要衝上去關上水龍頭，卻被身旁的凌煙給攔住。

「小心，魚妖的指甲跟利牙有毒。」凌煙說，印象中好像在哪一本介紹魚妖的書上看過。

「你們有膽，就上前來試試我的指甲有多毒、多鋒利啊。」魚妖倚在水槽邊，臉上有著狡猾的笑容。

水已經漫到門前的地板。

「妳真的很不要臉耶，有這種本事就去跟把妳家園毀掉的人類對抗啊，幹嘛等我們都已經迫不及待要吃水煮魚妖了才露出真面目……」銀楓不屑的說。

「那是……咦？」滿臉得意的魚妖一聽正想回嘴，水卻突然停了。

「水呢？」凌煙跟銀楓也疑惑了。

卻見不知何時消失的凌月突然又回到了廚房門口。

「阿，水塔那有出水總開關，我剛上頂樓關掉了。」她說，表情一派輕鬆自然，完全不曉得剛才銀楓還差點衝動的上前……試毒。

嘖嘖，要是淹水了，她的畫作跟收藏品不就泡湯了嗎。凌月心想。

「太棒了凌月！那麼接下來……」銀楓對魚妖露出了燦笑。

那是銀楓在催稿時會露出的招牌笑容，一旁負債累累的凌煙看見了不禁打了個哆嗦。

「敢靠近就試試看啊！只要這水槽一直有水，我的法力就不會消失！」魚妖幾近瘋狂的尖叫威脅道。

「那我們這幾天先不要用廚房好了，反正她也離不開水槽，過幾天就會餓死了。」銀楓聳了聳肩，臉上還是那副燦笑。

魚妖凶狠的表情瞬間僵住。

「不用等那麼久。」凌煙說。

開玩笑，沒有廚房她要怎麼練習烹飪啊？

「我記得，水好像可以導電吧？」

凌煙一字一字慢慢的說，說完還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像是認真在確定著水能導電的正確與否。

殊不知眼前的魚妖一聽，整個身體癱軟、昏倒了過去。

（最後一棒：凌煙）

啊，昏過去了。」凌月說，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魚尾的金紅鱗片，不行啊不行，她還是搖了搖頭。

　　「疑欸？」凌煙撇了撇嘴，顯然有點失望，「這樣就昏過去了，我還沒放電欸。」

　　「妳要怎麼放電？」銀楓疑惑地挑眉問。

　　「哇，水淹成這樣。」羔羊腿還沒吃完的鯨豹湊過來瞄了一眼。

　　「還好廚房門檻有加高。」凌煙蹲下來敲了敲她特地加高的門檻。

　　「中途之家果然還是要做點加強比較保險。」是不是也該再改裝一下畫室呢……？

　　「這傢伙收留不得吧，看就覺得會耗掉太多錢啊。」銀楓想起現在什麼都漲的物價，再看看剛剛還淹著水，現在在排水口的努力下慢慢乾爽起來的地板，「剛剛那些水可不是排水口排掉就不用錢的欸！」

　　「狀態是半人半妖，帶著人類的執念，跟人類般弱小的心態。」鯨豹伸了伸爪，似乎想用爪尖戳戳那人魚。

　　「現在這種很多。」凌月倚在門框邊，「鯨，髒東西吃了會拉肚子。」

　　「連絡看看有沒有哪個水域能收吧。」凌煙雙眼眨了眨，輕輕打了個呵欠，「這傢伙要吃也太麻煩了。」生魚片不指望，煮熟也要先洗乾淨，而且味道也不知道要怎麼調。

　　「直接扔出去算了。」如果她不浪費水，或許還能看在她是魚妖的份上收留一下，至少沒錢的時候可以開人魚展覽啊之類的，銀楓在心裡打著算盤。

　　「找水域吧……」不然真的是終途之家了。

　　「嗯？」凌煙突然伸手拉了下廚房邊一條參雜各色絲線纏成的粗麻繩。

　　「呃？」凌月詫異。

　　「好帥！」鯨豹喊。

　　「什麼鬼！」那玩意兒是什麼時後在那邊的，銀楓震驚。


　　只見在凌煙拉繩後，天花板打開了，不過天花板打開了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上面居然掉了一條電鰻下來。

　　電鰻摔下來後，不偏不倚地掉進水槽中，顯然也不知道天花板會突然打開的電鰻嚇了一大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於是原本眾妖怪以為昏厥的魚妖，突然之間放聲尖叫。

　　「醒了！」

　　「好吵。」

　　「疑？放電了？」

　　「裝暈偷聽是不好的行為啊。」

　　一陣兵慌滿亂，或者該說只有魚妖單方面的尖叫，凌月迅速用另一批食物誘勸鯨豹去連絡一下其他水域。

　　銀楓開始逼問凌煙，諸如她是何時將電鰻藏到天花板，還有原本的電燈泡為什麼不亮了等等。

　　而電鰻，其實是在場最無辜的生物，只是被某人用食物拐來充當一部分電燈的電源，又突然被某人放出來嚇魚妖，結果他掉下來的瞬間有嚇到但瞬間淡定的沒放電，倒是被魚妖的尖叫聲嚇到放電。


　　「啊，食物。」鯨豹連絡完水域不死心地跑回來看，卻發現魚被電的黑漆漆，雖然沒死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雖然他相信他的胃要消化這隻魚妖還是很OK的。

　　「她剛剛明明就醒了，手在那邊動，果然是想攻擊吧？」凌煙無辜的說，「明明恩將仇報，還說什麼我們壞。」

　　「這時候裝什麼可愛啊妳，少來。」銀楓吐槽，「給我說清楚原本的燈呢？」

　　「算了吧，反正至少我們還是幫他找到新住所了。」凌月說，至於她進去以後會不會被排擠，或者被誰吃掉就不干他們的事了。

　　嘛，不過她還是捎個訊息過去吧，真的被其他妖怪吃掉的話，至少把鱗片完整的留給她。

　　「為什麼不吃了她？」

　　「唔，鯉魚感覺不怎麼好吃啊。」

　　「這不是重點吧？」

　　「要是她有親屬能讓我申請賠償就好了。」

　　「銀楓妳超愛錢的。」

　　「那是我的喜好之一，或者妳希望我的喜好只剩下每天催妳30萬字。」

　　「呃，喜歡錢沒什麼不好，超級好的。」

　　「……」安靜為上，不想變成自己一天交十幅畫之類的。



　　妖怪中途之家歡迎任何流浪妖怪，喔，當然，不歡迎太會尖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