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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傾斜時】

 

一日:

 

怎麼也睡不去。

腦袋刺痛而且發出尖銳的聲音,我想是因為可樂裡挾帶的咖啡因在作祟。

 

日前妳遞給我一杯茶,我沒有告訴妳其實我需要的是酒,而茶太清淡,我想大醉一場以後睡著。

 

二日:

 

在藝術裡面我什麼還沒看到,先看到了絕望,那除了深淵一樣的技術和理論以外,唯一一種需要消化的。

啊,親愛的、妳會知道嗎?在那裡不過是金錢的遊戲,每個人的眼睛,每個人的臉都含著一種相同的訊息。

他們在裡頭交易買賣,在別人的作品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而其中屬於他們的有多少?

 

那裡太漆黑了,比起外面的世界而言。因為這竟是你所深愛的東西的真相。

你不得不絕望。

 

三日:

 

簡而言之:那不過是種奢侈的消費而不能折現。

當我這樣說時妳低低的笑了,不確定是什麼意思,但我清楚我說的未曾是個笑話。

 

四日:

 

相隔得太遠,越久我就越害怕見到妳。我只隔著這冷冰冰的鍵盤,依存關於妳的回憶,在那裡妳依舊會笑…依舊張著迷離於世的眼睛在四處追索。

我只要讀取那些資料就能夠「接觸」到妳,無須在現實中相對。

 

這樣就好…即使這樣我也能夠繼續愛下去。

在最外圍,在一切的至高點,清楚的看著妳。

 

五日:

 

瘋狂的跟隨著妳的一切,以及瘋狂的排拒妳的一切,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我在見妳以前排拒妳(外在的),在見妳以後也排拒妳(內心的)。

似乎我總是這樣冷淡,但那不過是我不希望自己被那些牽絆。

 

六日:

 

精神寂寞時,血液從心裡的破洞流出。

肉體寂寞時,淚液從眼睛的深處流出。

 

七日:

 

我在夜裡用想像撫摸自己的肉體,也撫摸妳緊實有彈性的皮膚。

想像著巨大的寂寞,進出身體的傷口。(妳的或我的)

 

但從不真實撫慰,唯恐那麼樣做了反而撩起更多什麼額外的,更唯恐那寂寞成為現實。

 

八日:

 

他們說我的文章是搧情的!

 

可是我從沒想過我的感情是撩人的。

 

九日:

 

止不住的哭,止不住的。

無聲無息,抽咽著而不明白原因。

 

妳看不見,我也看不見。

 

我想會如此掩不住自己的動容,自己的傷悲,是因為我明白:

 

「我再也做不到了,也未可曾是的。」

 

十日:

 

披裹著外衣,包藏內裏劇烈的化學催化,但是那樣的更替將我的臉皮也一同更新。

不知道妳會否像我一樣,親愛的。

 

我從來都害怕改變,不似妳,宛如輕而易舉,輕描淡寫就流轉另一個面貌。

我從來都畏懼,哪天當妳看著我的臉,妳將,

指控這並不是以往的我而使妳再認不出…

 

但我無意使妳惶恐。所以我總想靜悄悄的推移,可惜瞞不過妳的眼睛。

越遮掩越是曝露了我的醜態。

 

可原諒我,真的,有時候當這世界不同的面相往我襲來,我總會剎那成為一個妳不曾看過的我。

 

十一日:

 

平常我將表情綁縛在臉上,應付他人的情緒像是微笑或是謾罵,我露出討好的樣子,拉著臉,隨著別人的話題說話。

像是跟隨這個環境的大節奏跳著舞,輕輕搖擺,而沒有自己的節拍。

 

只有沉默時面無表情。在自己獨自隱匿在黑暗裡的時候,我全心全意的浸泡在那裡面,像是身體快要腐爛需要添加福馬林防腐。

我想要在只有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緩緩的旋轉,縱使慢慢爛掉也沒關係的一個人。

 

十二日:

 

那我又為何想要妳呢?

 

十三日:

 

有時,我覺得我面目猙獰,像一頭野獸。

雖然彎腰行禮,好像很紳士,很人畜無害,但依舊醜陋。

 

總想著怎麼也沒有人發現,好似我終於脫離了野獸真正的變成人類和他們一樣,卻又其實

他們早已發現而不忍戳破。

 

十四日:

 

一切都是美麗的夢幻,恍若泡影。

但是這不是真假的問題,而是易碎。

 

像鑲鍍的金銀表面,隨著日子風化,斑駁著掉落。

 

不知道裡頭露出的會是什麼?也許是一個內心積淤的事實斷象,也也許空空如也。

 

十五日:

 

活著就是:將自己綁在一端,將另一端綁一塊重物,狠狠的丟出去。

然後把自己拉扯著前進,如此重複。

 

十六日:

 

我在文字中自殺,極度厭惡自己般將自己次次斬殺殆盡,上吊槍斃割腕臥軌燒炭等等怎麼都可以。

鮮血會染紅我的夢,然後火焰一樣把我包裹。…於是我在文字中重生。

 

輪迴。

 

十七日:

 

而過程我不願提,我多想泥在那裡就此真的死掉。

魂如輕煙,一抹比風還快的消逝掉,多好?

 

十八日:

 

我把我連妳一起黏封在我的最深處,那邊話語死絕,表情死絕,而罕有人跡。

妳是我的寶貝,珍藏到沒有人知道我與妳相愛。

 

而相愛是我們之間的奇蹟也是我們的悲劇。(咧嘴笑)

 

十九日:

 

據說心理學上有一種畢馬龍效應,意指將期待投射到他人身上,長期以後就會得到正面的效應。

也意指自我暗示,使自己生出力量。

 

原來我自己在做的和以往所有人在做的毫無不同,我和他們一樣,而且還早已延伸出一套邏輯。

這讓我安心,更讓我恐懼。

 

二十日:

 

在改變以後,新的手腳撫摸的固有物也變成了新的。

陽光和大地以及街景換上了相似卻全然不同的色彩,呆滯在喧嚷又寂靜的世界裡。

 

重新的認知慢慢在視網膜與腦海組織…我的臉模糊不清,像迷霧。

妳的身形也擺盪而晃動,捉摸不住,而我凝著目光想要看仔細,卻有些迷惑了起來…。

 

二十一日:

 

以為自己早已盲目,在自己吐息中著的煙霧。

愛令我盲目,令我內臟燒灼後空空如也,死灰似的。

但是在我意識中的妳依舊是妳,手掌底下的妳也是妳,以為改變的東西其實並未改變。

而未改變的,又迷亂的浮動著。喔不,不是愛使我盲目。

 

是我令我盲目。

 

二十二日:

 

我從一處逃竄到一處,永遠的像已經注定這般的逃。

然而我真的在逃嗎?

 

親愛的,在這世上我只有唯一的一種逃:

 

無處可逃。

 

二十三日:

 

大概承認思念是件讓人羞恥的事吧。

否則怎麼會老是用一種老生常談的口吻來敘述?彷彿那的確不過是年少輕狂的傻事。

 

大概表達愛意是件讓人羞愧的事吧。

我們寧願將劇烈狂熱的碾磨成一縷看來平淡的,冷靜的,自我克制的且引以為榮。

 

甚至連做愛也靜悄悄而不為言談。可愛有什麼好克制!

有什麼能使其連記憶也一併消散?

 

二十四日:

 

所以過往是亡魂,是生靈,在妳我肩頭盤徊不去。

 

二十五日:

 

已經逝去的人是幸運的,他們的死無法更迭,保持了他們不變的美。

距離遙遠而難以觸摸的人是幸運的,他們的距離難以消減,言談間輕易的篤信容易撼動心靈,保持了他們深邃的美。

相隨身旁的人是幸運的,他們的目光凝固一種危險,分享了所有即時的愛恨,保持了他們持恆的美。

 

二十六日:

 

只可惜容易厭倦,容易疲憊,離自己最近的人是最不幸的,他承擔了所有關於自己的惡劣、厭棄、悲哀。

有時更可能會遭受侮慢,驅趕,宛如遭受憎恨而一無用處。

他必須保有強韌的神經,隨時警覺也不得輕忽,最好時刻記得現在在他身旁的是什麼人…然後做對那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稍有差池,一切便很有可能結束,遊戲重來,而你亦大受打擊。

 

不夠成熟的人是不適合愛人的,那種相愛多半是種折磨。

而通常愛人的人都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神,是鬼,是野獸。

 

你會在其中發現他們不可抹滅的本性。

 

二十七日:

 

人性不可挑戰,這一切永遠也不要真的當成場遊戲。

當你以為操弄了這屬於你小世界的所有,你會發現更高的地方有什麼擺弄著你身處的世界。

可是不要擔心,通常人發現後也會當做毫無所覺。

他們終是實虛參半,否則、遊戲,也當不成遊戲。

 

二十八日:

 

而妳。我想要將妳的眼睛掩住,耳朵捂住。

妳聽著我的心跳,我的聲音,我的意識,然後(尖叫般的)高歌。

妳是我的所有,我渴望佔有妳,侵犯妳,而又安慰妳。

 

我既狂暴…也溫柔,紳士或者野獸,那都只是我親近妳的手段,

用我的黑暗吸引妳的,用我的悲傷觸動妳的,用我的苦痛挑起妳的。

我進入妳,愛憐妳,希望妳也同樣的對我。

讓妳成為我,我也成為妳。

 

二十九日:

 

這樣妳還會笑嗎?要是知道所有的真實,妳會嗎?

或許到時候笑不出的人是我?哈哈!

 

三十日:

 

我好醉。

 

 

三十一日:

 

我縮在床上,陽光死在窗簾外,我就縮著,對著冰涼涼的牆壁哭泣。那一天妳告知我我們將不能見面,於是我哭,在我的面無表情瓦解後。好像嬰孩見不著母親般啼哭…我就那麼樣純粹的為了忍不下的哀傷而悲抑。我沒有說,我好想見妳,而我也沒有要求妳,要妳非要來見我不可。只能墬進漆黑的夢中,抽咽呼吸,在記憶中尋找妳的幻影,安慰我,我的肉體、以及靈魂。

 

我是妳生的。妳殺了我,然後生了我,我吸收妳傳來的意識,吸吮羊水,學會認得妳溫暖的體溫。

這雙人床的確是太大了。我抱著我自己,摩娑著寒冷的皮膚,妳的溫度沒有遺傳給我,我只能不停在人世尋求妳愛妳要妳。

 

我懦弱的害怕著,也許哪一天醒來妳就會像不曾存在過(即使我從不這麼相信),最後在這裡我將不哭也不笑,就這樣不帶什麼的活下去。

 

我忌妒妳的記憶,憎恨妳所愛恨的那些人事,我對妳的佔有是希望能保護妳的只有我,能傷害妳的也只有我。而其他人?

他們即使用言語發出妳名字的發音,我都會感到一陣酸意在心底。

我不過是太會忍耐,太理智,太不願意縛住妳,使妳也寂寞。而妳也已經寂寞了很久,所以才有我的誕生。

 

親愛的,我們有什麼不同嗎?

我們有什麼相同嗎?

我們真的只是懶得分開嗎?

 

我還擔心會不會哪天我們就這樣懶得在一起了。

 

像是時候到了那樣,誰也無法阻止的剝離,我不願意預見那種未來。

我膽小,我不想看見。維持著一起是那麼難分開又太容易,為什麼妳會說出這種話?

 

妳可以逃,逃到任何地方,逃到比我更能安慰妳討好妳的地方,但除了我、除了我,我是妳唯一不能摒退的。

否則妳在世界,就真真正正的寂寞了。

 

說我什麼都沒給予妳,我是絕不相信的。我不信還有誰可以這樣待妳,而真要有,他們也不可能似我。

 

越劇烈時就是越害怕,是嗎?而妳的淡然是不是也是怕受傷?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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