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睡去,再睜眼時是被阿拂踹醒的。

 

「睡!還睡!再睡琴就要被餓昏的小黃吞了啊!」阿拂氣急敗壞道。

 

我嚇得望向一旁守著的琴,琴仍好端端的在原本的位子。

而離琴三步遠不知何時近門來的小黃瞪大眼睛無辜的望著她娘。

 

「別這樣兇你兒子,他只是一天沒吃東西……等等等、小黃再怎麼餓也不會去啃那把琴吧!」我抗議道,揉著被踹的大腿。

 

「不錯嘛,還知道咱們親愛的兒子不敢動那把琴……那要是其他人趁你睡著的時候闖進來了呢?」阿拂臉上堆滿了笑,輕柔的說出這段話時我只覺得有一陣寒風吹過……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我把視線移向一邊,看見敞開的大門頓時倒抽一口氣。

 

霎時我腦袋一片空白,該不會真的有人闖進來了吧?但是琴沒毀的話代表阿拂他們是自己回來的阿……所以……

 

我惡狠狠地瞪向小黃,肯定是牠進來了以後沒把門給帶上。

小黃似知道自己做錯事般躲到阿拂身後。

 

「瞪什麼瞪,小黃會關門的話,還用得著睡院子嗎,給牠一間房不就得了。」阿拂說完,低頭望向小黃:「兒子,你也想睡房間嗎?」小黃遲疑了一陣,才正想點頭,阿拂又說:「可是這樣以後就沒錢幫你買燒雞了喔。」小黃便改為大力搖頭。

 

「算了,我餓了,小藍,咱們去吃飯吧。」阿拂突然說,我才注意到那討人厭的傢伙也回來了。嘴角還掛著那抹刺眼的笑。

 

 

他們回來以後,整整兩天,阿拂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雖說我父親──也就是她師父──很早就斷定阿拂適合做為一名哲學家,但我卻覺得,想太多有時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不過,反正也不是人了,有再多煩惱大概也不會偏頭痛吧?

 

總之,問過她我才知道,這幾天她想的,是宋凝的華胥之境。

 

「你說什麼是假,什麼又是真的?這幻境之中看似圓滿無比,卻繞不過現實中的慘烈至極。我覺得,一切都是心中所想罷。若你不認為他是幻影,他便不是幻影,在我為他們編織的這個世界,他們是真的,哭是真的,笑是真的,情是真的,義是真的,反復無常是真的,見異思遷也是真的,人心所化的華胥之境,雖嚮往美好,本身卻是很醜惡的啊,沒有一顆堅強的心,無論是現實抑或幻境,都無法得到永遠的快樂,而倘若有一顆堅強的心,完全可以在現世好好過活,又何必活在這幻境之中呢?」

 

阿拂說,在夢境裡,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宋凝,而宋凝仍是選擇留在夢境裡。

 

我點點頭,感覺阿拂的話有些道理,但卻又卑劣的慶幸,若非宋凝選擇留在了夢裡,阿拂哪能換來三年壽命。

 

我知道阿拂不會為對方感到愧疚,畢竟要不要留下,完全是對方自己選擇的。她只是還想不透。

 

 

兩天後,阿拂的煩惱不再,又恢復成平常那樣嘻嘻哈哈的模樣。

 

我們收到了父親的飛鴿傳書,說是接到了另一樁任務──十三月姑娘的委託,要我們前往鄭國。

 

小藍突然說家中有事,欠我們的命來日再還,明日便準備離開。

我才鬆了口氣,沒想到明日他離開後,我望見的卻是一臉失神的阿拂。

 

「捨不得阿?」我問,阿拂許久未答,低頭悶悶的玩著手上的樹枝。

「我昨晚跟小藍喝了點酒……」她突然道,才說這麼一句,就紅著臉、抿唇不再說話。

頓時我的臉色刷白,「你、你們……不會酒後亂性吧?」

阿拂氣得把樹枝丟到我身上還附上一拳直中我胸口,氣沖沖地加快腳步走在我前頭。

 

我不死心的又追上她。

 

「還是妳酒後趁機對人家告白了阿?該不會是被拒絕了所以才會是這副德性吧?得了吧,之前就跟妳說了,妳這副模樣、就算沒有人要妳我也會娶妳嘛……

 

我還沒說完,阿拂突然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慕、慕言……嗚哇……

 

阿拂沒頭沒腦的拋出了許久未聞的名字,阿拂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小藍真正的名字,就是慕言來著。

原本只是對這名男子抱持警戒而已,現在根本是警鈴大作了。

奇怪的是,我從未見過阿拂口中的慕言,為什麼對他我會有股熟悉的感覺呢?

 

我決定瞞著阿拂,私下對慕言展開調查。

 

 

*──

 

 

去鄭國的路上我們先遇到了百里瑨。

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原來他就是著名藥聖,百里越的姪子。

 

是在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後,我和阿拂苦無盤纏,決定要小黃賣藝賺錢。賣什麼藝好呢?小黃嬌生慣養慣了,要表演一套「虎拳」只怕會被嫌棄是「三腳貓功夫」……

 

於是我們決定要小黃違背本性表演吃草。

 

沒想到圍觀的人還不少,正當小黃痛苦的嚼著紅蘿蔔時,百里瑨突然出現問說地上的蘿蔔一只怎麼賣……

 

那是第一次相遇,直問價錢的百里瑨被我一拳揍飛過天際。

而阿拂難得對我露出了崇拜目光。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家客棧中,基於沒有多的客房了,我只好和他同擠一張床。

 

才知道認識他是惡夢的開始。

 

 

隔天早上,我拖著一臉沒睡好的臭臉下樓用早餐,忍住不揍身旁不著竊笑的百里瑨的衝動。

 

「你知道阿蓁是谁?」誰料剛到的阿拂才坐下,百里瑨脫口便這麼問。

 

「兒子,你要實在想吃肉,這兒有只現成的。」我對小黃道。 

小黃果真站起來舔了舔牙齒,百里瑨嗖一聲跳上凳子,顫抖著手指向我:「一夜夫妻百日恩,君瑋你忘恩負義。

我手中的筷子啪地斷成兩截,隔壁的阿拂將飯噴了一桌子:「你們倆……」

我收拾好斷成兩截的筷子,瞪了眼百里瑨,呲牙道:「沒什麼,別聽他胡說。

百里瑨嘖嘖嘖搖了搖頭,蹲在凳子上表情曖昧地湊向阿拂耳邊:「你不知道,這個人昨天晚上做夢,在夢裡……」話沒說完被一口素包子狠狠塞住。 

阿拂把頭轉向我:「你和百里小弟……你不會是看人家長得嬌若春花,昨晚上月黑風高的一不小心把人家給……」,話沒說完同被素包子塞住。

 

我氣急敗壞地指揮小黃:「兒子,這倆玩意兒歸你了,你的早飯。」 

 

和身為鄭國人的百里瑨打聽完十三月姑娘,那傢伙就沒利用價值了。

 

我們迅速處理完十三月姑娘的事,就開始擬定逃跑路線,只因對方其實是鄭平侯的妻子,我倆怕會出事只好決定分頭逃跑。況且阿拂這傢伙在完事後還順手拿了人家的黃金首飾。

 

 

我帶著小黃向東、阿拂則向西,最後在北方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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